105岁的庞玉英坐在新家的炕上,向前来看望她的乡村干部拱手致谢。虽然耳朵有点背,也不大能说清楚话,但她眼睛发亮,满脸笑容。
老人的儿子闫全高说,自两年前从20多公里外的大山沟里搬出来,母亲一直很高兴,“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
这是山西省广灵县南村镇周图寺移民村村民庞玉英(右)、闫全高(6月4日摄)。新华社记者 孙亮全 摄
这是庞玉英、闫全高居住的老房子(2019年9月30日摄)。新华社发
自2017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山西太原主持召开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座谈会以来,山西已有30多万名深度贫困群众,像庞玉英母子一样告别贫困。
今年2月,山西包括10个深度贫困县在内的所有贫困县脱贫摘帽,深度贫困县贫困发生率由18.4%降到0.45%。
攻坚,不让一个贫困群众掉队
这是位于山西省大同市天镇县贾家屯乡将军庙村的光伏电站(2019年5月22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山西最北端,天镇县,燕山、太行山交汇处。
74岁的米薪关镇石羊庄村贫困户袁生将记者拉进他的新房,打开了话匣子。“我太爷给我爷爷留了三间‘崖打窑’,我爷爷给我爹碹了三间土窑。我住了大半辈子土窑,没想到70多岁了,共产党给我盖了三间大瓦房。”他说。
这是一张拼版照片。上图为米薪关镇石羊庄村村民袁生站在曾经住过的土窑洞前;中图为袁生站在曾经住过的土坯房前;下图为袁生站在曾经住过的破砖房前(6月3日)。 新华社记者 晏国政 摄
三间新瓦房,框架结构,建在平地上,靠近公路。一间的窗户底下盘着晋北人习惯住的大炕,房外还有一个20多平方米的院子。“住着安全、方便,比老院那边好多了。”袁生说。
沿着崎岖的土路,袁生带着记者来到他位于半山坡上的老院落。那里残存着三孔土窑洞、一处土坯房和破砖房。
年代最久的土窑洞依崖而建,大都已经坍塌。土坯房和破砖房也是破烂不堪。“当时修砖房,用了3000块砖,都是赊回来的,我用了整整3年时间才还清账。”他说。
山西省天镇县米薪关镇石羊庄村的村民袁生站在新房前(6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晏国政 摄
从土窑到瓦房,承载着几代贫困群众的安居梦,更是“全面小康路上一个也不能少”誓言的生动写照。
三年前,山西省将主要位于燕山—太行山、吕梁山两个集中连片特困区内的天镇、广灵、兴县等10个贫困县,列为深度贫困县,作为“最难啃的硬骨头”,持续打好政策、资金、项目“组合拳”,多举措展开集中攻坚。
“村集体的产业‘早餐工程’刚刚起步……项目的健康发展还离不开李书记,我们自发挽留李书记留下来。贫困户代表:康永林、刘兰英、康洪则……”
2019年6月,兴县蔚汾镇南通村的数十位干部群众代表,向市、县两级组织部门写下申请书,请求将村里的第一书记李翠叶第二次留任。
在吕梁市工作的李翠叶和丈夫刘志军2015年主动请缨,分别到贫困村担任第一书记,成为吕梁山上的“扶贫夫妻档”。
山西省兴县南通村第一书记李翠叶(中)和村干部开会探讨基础设施建设问题(6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山西省兴县南通村第一书记李翠叶(右)在扶贫工作队队员的帮助下爬山坡(6月3日摄)。 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那时候的南通村组织软弱涣散,村支部连办公场所都没有,村里干部群众也瞧不上李翠叶,都说一个女人能干啥?“办法一点一点想,事情一件一件办。”李翠叶这样说。
几年间,南通村建起了村级阵地、卫生所、活动广场、自来水管网,完成了棚户区改造,贫困户人均可支配收入从2000元增至近万元。如今,李翠叶成了每家每户无话不谈的“知心大姐”。
战吕梁,上太行。一批像李翠叶这样的“吕梁新英雄”“太行新勇士”,带领贫困群众向深度贫困进军。
新生,告别“熬不到头”的苦日子
“一孔窑洞挤三代,一颗药片治百病,一身布衣穿四季,一顿细粮过新年。”这曾是山西深度贫困地区贫困群众痛苦的记忆,庞玉英和闫全高母子对此感受更深。
搬进广灵县南村镇周图寺移民村之前,他们住在山上旧村的三间破石头房子里。30多户村民靠着山坡地种点胡麻、莜麦和土豆,靠天吃饭,有时连种子都收不回。
闫全高说,山路不好走,车也不上去,过去一年最多下山三次,买米、面、油、盐和输液瓶子。
“为啥买输液瓶子?”记者问。“老村倒是有个赤脚医生,但我妈年纪太大,有个头疼脑热,人家怕出事,不敢给看。我就自己买药液,自己给她输。”闫全高说。
山西大多数深度贫困人口和闫全高一样,居住在“一方水土养不活一方人”的山区,交通不便、缺医少药、住房隐患大、缺乏增收门路。
为此,山西对3350个深度贫困自然村进行整体搬迁,通过兜底保障、光伏扶贫等资产性收益确保老年贫困户收入,总体解决“两不愁三保障”突出问题。
“新村不仅有新房子,还有卫生所、菜市场、小超市,干啥也方便,比起山上来,尽是好的。”闫全高说。
告别“熬不到头”的苦日子,过上山下的好日子,贫困户面貌焕然一新,老人们生活也有了奔头。
在广灵县望狐乡移民新村见到刘金花时,她戴着一顶红帽子,正准备出门找邻居闲聊。她面色红润,笑声爽朗,一点也不像同村人所说的那个“曾经不爱洗脸”的73岁老人。
“过去住山上,水又少又凉,烧起来不方便,而且只剩13户老年人,洗脸给谁看?”她说。时间长了,“山上不用洗脸,下山还得洗脸”就成了老人拒绝搬迁的“理由”。
山西省广灵县巧娘宫手工编织专业合作社的工人在“扶贫车间”里编织工艺品(3月13日摄)。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其实刘金花是害怕下山,不知道下来后靠啥过日子,也害怕“新邻居”“新生活”。“没想到下来后交了许多新朋友,邻居们也和善。”刘金花说。
退耕还林款、中药材种植补贴、光伏收益、低保金……刘金花每年有近万元的保障收入。前段时间她买了新帽子和新外套,每天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才出门,人人都说她变年轻了。
奋斗,迈向更美好的生活
夏日的吕梁山,绿意盎然,满目灵秀。在兴县县城柳叶沟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的龙圣隆扶贫车间,一派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对于曾经的贫困户刘小美来说,扶贫车间里“哒哒”的机器声是她最喜欢听的音符。
“从魏家滩镇西坡村搬进柳叶沟安置点,我用不了10分钟就能到车间。过去靠天吃饭,现在靠技术赚钱。只要认真干,生活就会越来越好!”熟练操作着缝纫机的刘小美笑着说。没有了风吹日晒的痕迹,她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自信。
脱贫摘帽不是终点,而是新生活、新奋斗的起点。
这是山西省兴县南通村的棚户改造小区(6月4日摄,无人机照片)。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深度贫困县脱贫摘帽后,坚持靶向不变、力度不减,同时出台补充养老政策,加强产业配套、就业安置、社区管理等后续工作,确保搬迁群众稳得住、能致富、可融入。加速发展县域产业、推进乡村建设,推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山西省扶贫办主任刘志杰说。
56岁的刘秀荣去年从天镇县南高崖乡大老沟村,搬进县城东郊的万家乐移民新区,不久之后就在移民新区旁边的一家服装厂上了班,一个月挣2000多元。
万家乐移民新区是天镇县规模最大的移民搬迁安置点,安置了县里9个乡镇的1.02万名贫困群众和同步搬迁群众。
有了生计,群众才能安定,生活才有奔头。天镇县政协副主席兼移民新区党工委书记杨智说,易地扶贫搬迁,最关键的是就业。产业跟着搬迁走,居住区对面就是扶贫产业园,规划搬迁区时,同步招商引资。
山西省岚县井峪堡村第一书记刘志军在走访村里的脱贫户(6月10日摄)。新华社记者 曹阳 摄
如今,产业园区聚集了十多家劳动密集型企业,承担了新区3000名居民的就业,搬迁区的贫困劳动力就业率达到八成左右。
夜幕降临,万家乐移民新区的广场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音乐响起,人们扭起了秧歌、跳起了广场舞,欢声笑语越过小区、飘向逶迤的太行群山……(记者赵东辉、晏国政、王飞航、孙亮全)